◎剑门关

郭勇

说是一串锁钥

你锁住岁月

还是比岁月更长的蹉跎

风都抽不干你的隐忍

谁又理解你的执着

尽管你雄踞巍峨

在《蜀道难》里独占鳌头

但刘备都六出祁山

来去，你放行如歌

既然已经刚刚走过

又为什么还要

署名三国

诸葛孔明与关张故事

去兮来兮

自有兵器写下的定论

不要小视走过你关隘的这些诗人

他们代表历史的箭

在看破你想掩盖的红尘

都晓白于天下了

关

以关节的身份，该表白的是骨头的疼痛

还是戈戟的浮世英明

剑门关

你不是为岁月饱水的那张面膜

让我们在岁月末梢成花成果

然后慢慢孤独地旧去

你，只是一个向上的力

昂首，成为壁立千仞地独白

迟来的人欣赏着沧海桑田

他们对你的过往谗言佞语

说逝者如斯是你拦不下的前世今生

我踏过太多铭记于关楼的箴言

也破不了书扉

因为南来北往的人

都是爱做美梦的那匹瘦马

细雨中

漫过了一个叫做剑溪桥的册页

从此，流淌满河的文字

有诗歌，也有敷衍的生活

◎翠云廊

当你由树说成路时

乔钵还没泣字成诗

一路石级

掩盖着冷兵器时代战争的铅华

与你有关

苍天大树

只因为你没有中立

才有三国相斗

和蜀国偏安一隅

你放行的人中，有传信兵马

你纵容了历史割据与拉锯

成全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也成就了你的地位，和

江湖中

冷眼、冷面、冷思维的个性

如今，硝烟归古

沿途的“铺”和“驿”

巧言盘剥着

路程

来来往往，赊日尽欢

犹说身不由己

孤独纵横山野，岁月盖过满身的鱼尾纹

左右逢源的风，叹喟

汉砖缺角竟能磊石为历史

落下一路遗憾，正好对话今天

如果没有游客想起

你都不知道自己年方几何

翠云廊啊

别人如何下锯成料

都是文字一分为二的愤怒

你还是要当机立断

回到树的行列

我见过石头铺成的旅游

你在石头旁边有一个不能拔脚的

端庄

我看见了你怒发冲冠的直白

用冠，鞭抽季节的决绝

好吧

让张飞井干涸在路途的饥渴里

用没有水的岁月淘尽没有岁月的水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只是，我早发现

伴随于你的那条逶迤的古路

是一个盗洞

目标

直指着你正义的脊背

◎菜花

菜花，是你划伤了春天

翠黄的颜色是你

留在人间最后的诚实

那亩田

是我的伤口

失血

竟然要经历整个春季

菜花，如果，如果你谢了

别忘记

别忘记

结上一个菜角一样的伤疤

方便邂逅，看出你的犹豫

所谓邂逅也是你满天飘絮的借口

去年，你都已经开始蓄谋花期了

是菜油在催你上顶占位吗？

为此，你要了却

那轻如花期的花瓣啊

命运真如薄纸，在下一个使命到来时，在劫难逃？

可是

我已经垂垂暮年

只能遇见一生的失败

辜负你愤怒的呐喊，竟然喊醒了春天

来到了你的面前，就走过了你花的期许

不是坦诚了渺小

是来路

与去的向往

都千淘万洗般地被打湿在雨幕里

今天，我们站在了一起，我们都已经面目全非，无言对弈

春天

你让菜花的魂

流芳大地

并圈地为牢

掌管相逢、相知与相离

并允许所有可能

都在不动声色的日子里

轻松失意

像花香四溢，用花魄香魂记住记忆

在我们去参加菜花节的那天

菜花掩上了那道来时的门，她要走了，走失在日历里

她等我们的那几个小时，也是冰凉的距离

逐渐陌生，就是一种快速地结束

尽管，在我来之前

她顶雨迷茫，有过挣扎和稍纵即逝的念想

她说：“花要么不开，开了就都这样结果！”

无论我在镇上哪个锣鼓

膨大的节点，哪个锣鼓喧天的节日里

都难以掩饰

我缅怀过往的追赶

在一个小河旁边的村庄

山歌实际灌好了去意已定的行囊

我在唢呐壮骨的悲催中

挽救了菜花红唇浸染的稼穑，是春天的嫁衣

那个春风遥枝的斜阳和

那个风抽出来的

瘦弱的思量

总想留下今生今世，永远、永久

菜苗固执地用一个弱不经风的肩膀

扛满花蕊，轻意给了一个名叫菜花节的逻辑

巧夺了本属于季节的漫漫辉煌

人们有了这个活动方案，菜花你竟然就顺从了轮回

好吧，每年我都要在枝头

寻访你的美丽，看望你的端庄

直到我也，一抹等待，需要时光

即使那样

即使那样

我也假意惺惺地把黄颜色的过往

涂抹在你紫色盛妆的伤口上

像今天，你的草率和我的鲁莽

都在挣扎，相互疼痛和抵销

菜花，你笃定了哪些切开和缝合

炸开自己

让你满身金黄掩盖了许多的可能与可以

我们投石问路

只成为失踪、失意和许多空白的风向

也只有春天可以看菜花着黄色盛装

在田亩之上，疗伤

菜苗一路提裙奔跑

撵着菜地的过往

在我朦胧记事的时候

我认春为风流

摇曳过线形的少年轻狂

蹉跎过女子的泪行，如菜花的脸庞

我们走过了无数消失过的村庄

不曾想到

总有一个问候

在来去匆匆的路上

以菜花的名义

把我割伤

走吧，春毕竟挤出了花朵

还清了岁月和窗的存在

这个肚脐眼上长出来的怒吼

是生存过后

风刻画在图案上的

的死亡

以千年不化的芬芳

直接切割大地

一块一块的

如田亩

平坦了生活的疯狂

今年以菜花为标点的黄

永远不要改期，朝朝如岁

找拾、记忆、迷茫

◎龚海

雨在地上

留下满地惆怅

我迈入土房子的那只脚

有风寒感冒的症状

贫困用什么方式表达

都让我感觉石头关节疼痛

而房后的梨树上儿孙满堂

树的幸福伤及无辜

在龚海午睡的时候

房屋周边一片欢腾

就连院坝角落里那方园子

辣椒也在吹红夏天

陪伴他终身的竟然是烤烟房

评上贫困户后

这个吃煤的窑

挥霍了龚海黧黑的背腰

为了证实贫困户不懒

正在吞云吐雾

夹烟叶子的时候，我看他有时会笑

像香烟屁股被猛吸了一口

我知道那是好烟叶子的回光返照

被土地围困的乡亲

我跪地求铙

我多次默默走过龚海的小院

并不进屋填什么表格

也不刻舟求剑地证明我的清白

我欣赏一个贫困户的宁静

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是自己的了

哪怕名声

小院干净

还特意在正门前做了一块条石台阶

是他下到生活里去的必由之路

他的幸福应该很难幸免

柱子下有一双黄胶鞋

收割机上边的墙上贴着精准扶贫的公示

公示牌上边是龚海父母请的符

“每日一柱香，晨昏三叩首”

记着龚海向谁低头的要诀

我闻到了他黄胶鞋里很不情愿地抬头

其实这是一个哑年的哑语

命运宣布的田亩

可能，这一生将不会有肉开的伤口

他没谈过恋爱

收割机依然姿势向前驻闸

有操作手柄

不是开启命运的轴

我静静地接触贫困如困兽入围

四十多岁的龚海不善言语

季节都在胸膛里打过雷了

布谷鸟已经布施过的雨季

有他无限折叠的倦怠

他长长地躺在床上

没有死去

院坝里一丘煤疙瘩

烤烟煤黑色的命运里含有低沉的人生

在园子里茄子变成茄色的过程中

龚海也会老去横秋

郭勇，年生，剑阁县人，中共党员。年调入剑阁县委宣传部，现任副部长，二级主任科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诗集《月是夜的书签》，散文集《大援建》（合著）、《重生》、《说记》，长篇小说《井窝子的青葱岁月》和《五指山》等。年散文《水磨沟》获四川省文化和旅游厅优秀奖;年小说《井窝子的青葱岁月》荣获《中国作家》剑门关文学奖长篇小说三等奖;年小小说二题获“东丽杯”全国梁斌小说一等奖.小说诗歌散文等作品发表在四川文学,剑南文学等.

·END·

广元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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