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蜀之门，作固作镇。是曰剑阁，壁立千仞。穷地之险，极路之峻。世浊则逆，道清斯顺。闭由往汉，开自有晋。秦得百二，并吞诸侯。齐得十二，田生献筹。矧兹狭隘，土之外区。一人荷戟，万夫趑趄。形胜之地，匪亲勿居。昔在武侯，中流而喜。山河之固，见屈吴起。兴实在德，险亦难恃。洞庭孟门，二国不祀。自古迄今，天命匪易。凭阻作昏，鲜不败绩。公孙既灭，刘氏衔璧。覆车之轨，无或重迹。勒铭山阿，敢告梁益。

——《文选》卷五六张载《剑阁铭》

这里是蜀国唯一的大门，形势险固利于镇守。关名剑阁，悬崖如壁峭立千仞。这地势险峻到了极点，没有一条道路有如此险峻。社会混乱时就叛乱，世道清平时就来归顺。以前蜀汉的刘备关闭了剑阁，晋朝又打通了道路。秦国只有诸侯百分之二的兵力，却凭借天险而统一了全国。齐国地势也很险要，只有诸侯十分之二的兵力，田肯给汉高祖献上统一的策略。何况这剑阁明显更为险要，且地居中原之外。一人持兵器把守，上万敌兵也畏祸退避。如此的形胜之地，非国家亲族不能驻守。过去魏武侯泛游于西河中流，见山河形胜便自豪，认为那是“魏国之宝”。这见解被吴起“在德不在险”的见解所折服。国家兴旺在施行仁德，而不在依恃天险。三苗之洞庭、殷纣之孟津均堪称险要，但两国却都已经灭亡。自古至今，天命不易改变。凭借天险作乱者，很少有不失败的。公孙述据蜀作乱，已经灭亡；刘禅蜀中称帝，也衔璧投降。翻车的轨迹，再不要重蹈。将本文刻于山曲处，以告诫梁州、益州士子和百姓。

剑门关位于今四川剑阁县北部，是川北入蜀的咽喉，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诸葛亮在大剑山中段依托悬崖，砌石为关，筑成了举世闻名的剑门天险。在这里，大剑山东西横亘，连山绝险，在南北峰的夹缝地带形成了独路如门的形胜。关门恰好设在独路的最高处，从北往南者必须仰攻才能前行，而且上仰的坡度异常大，因而，守关之人坐收形胜之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遍布全国的雄关要隘中，要说一个关隘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形胜之便，剑门关必定是其中最典型者之一。诸葛亮北伐，大军即从剑门北上；钟会伐蜀，就是被姜维大军挡在了剑门关，最后还是邓艾绕过剑阁，才兵临成都的。

就在西晋统一全国的当年，因父张收赴任蜀郡太守，张载随父入蜀，道经剑阁，遂撰写《剑阁铭》一文。此行张载还作有《叙行赋》和《登成都白菟楼》诗，都留存至今。应该说，是苍茫的秦巴古道，促成了张载名文的诞生，也丰富了中国文学史的内容；秦巴古道、陇蜀古道，从来都是孕育诗文的摇篮。《剑阁铭》写就之后，益州刺史张敏称赞不已，表奏给晋武帝司马炎，司马炎也欣赏此文，于是派人镌刻在剑山，《剑阁铭》遂成传世名作，与雄奇的剑门关一起长留天壤了。

铭文中，张载首先极写剑阁之险，这里是“壁立千仞”，是“穷地之险，极路之峻”。作为长期生活于河北、中原一带的，见惯平原地带的张载而言，当他遇到如此险峻的形胜时，其惊叹之情，完全可以想见。“壁立千仞”一句发语警深，后来林则徐将其组合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丰富和增益了内涵，广为流传。铭文的第二个层次，是议论地理形胜的重要性。张载以秦国、齐国为例证来说明，秦国、齐国的军队不过是诸侯的百分之二、十分之二，但他们或统一天下，或割据为大国，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地理天险。其中“一人荷戟，万夫趑趄”的话，形象刻画了剑阁之险，后来李白将其改造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传唱千古。最后，铭文从大一统的立场，发出了“自古迄今，天命匪易。凭阻作昏，鲜不败绩”的警戒议论。天下的统治权，从来都是天命在主使，仅仅凭恃天险，最后没有不败绩者，称帝于蜀中的公孙述、刘备不都是这样吗？言下之意，在统一升平的时代，剑阁虽险，但必须畅通，不能再被割据势力盘踞和阻断了。

抛开张载天命主宰的观念不谈，从统一的立场来看，张载没有一味地歌咏剑阁之险，而是主张畅通道路，维护统一，这样的思想内涵是值得肯定的，尤其是考虑到冷兵器时代雄关要隘、地理形胜的重要性，我们就更能体会到张载主张的可贵。今天，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和战争形态的巨大变化，原来冷兵器时代地理要塞、壁障的战略价值早已减淡，而主要成为历史沧桑和人文精神的见证，成为人们凭古吊今、感慨兴亡、升华境界、净化心灵的助力之场。再来回看如今的剑阁，人流如织，笑语欢声，其巍峨的雄姿和高耸的碉楼，更像是挺拔天地、浩气长存的民族精神的象征。穿行于其间蜿蜒峭立的石径和栈道之上，眺望苍茫壮阔的峡谷和山形，感受两侧雄峻逼人的气势，悬想一代又一代的军人费尽移山心力，鞠躬尽瘁于这片热土之上，不觉让人热心沸腾，感动不已！而这样的感动里，必然是混融着山水和时空的浩茫，交织着历史和民族的厚重，激荡着生生不息的昂扬之力。

（萧寒）

块根呈不规则短柱状、纺锤状或块状，略弯曲。气微，味甘、微苦辛。泻肝、胆、肾命相火之邪，解一切热毒，金石药毒。定小儿惊悸，治吐血、衄血，涂火疮热毒。主产安徽、江苏、贵州、湖南等地。

编校：席娟娟审核：王衡